阎立本《步辇图》
设色绢本手卷
38.5cm×129.6cm
故宫博物院收藏
这应该是一张很多人在中学教科书上就已经认识的画作了,那时历史老师拿它来讲唐太宗与松赞干布。今天再次见到它,我们先来认识一本唐朝人写的书。在唐代,不仅是绘画艺术呈现极为繁荣的局面,绘画史论著述的成就也大大超过往代,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一本书是晚唐宣宗时期张彦远写的《历代名画记》,此书内容大概可分三个部分:绘画史发展的评述及理论认识;绘画的有关资料与著录、鉴赏、收藏;画家传记及作品。全书的开篇谈绘画功能:“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与六籍同功,四时并运”,这样的宣教色彩是容易被为人君者接受的,它也记录了在唐以及唐之前历朝统治者对于绘画功能认识的一个重要方面。虽然在唐之前绘画遗存非常少,可是从文献中可以知道,从秦汉开始,宫殿里的墙上往往是画着壁画的,内容多历史故事、本朝功臣肖像等等,或作成败得失之鉴戒,或作为对臣僚们的励志楷模,这一类的记载很多,著名的如汉代的麒麟阁与云台功臣画像等等。
《步辇图》出自初唐最有名的画家阎立本之手,画的是贞观十五年(641年)文成公主与吐蕃王松赞干布联姻一事。它与《北齐校书图》相似,描绘一件发生在当代的大事,有点像董希文画的《开国大典》,是一种纪念性的画作。
阎立本选取的不是婚礼的大场景,而是唐太宗接见使臣的一个小片断。画面右侧唐太宗自若而威严地坐在步辇上,宫女9人前后分列,各具姿态,她们的身体比例都被微妙地缩小了一些,恰当地将坐在中间的唐太宗衬托得十分伟岸。左侧为首执虬笏者是朝中引班的礼官,其后发饰与衣着都与其他人不同的就是吐蕃使者禄东赞,《资治通鉴》有中记载:“吐蕃赞普遣其相禄东赞献金五千两及珍玩数百以请婚。上许以文成公主妻之。”画中的禄东赞身形瘦小,眉头微颦,细部的刻画表现出一脸的敬畏。最后一位着白衣者可能是翻译官。3人毕恭毕敬地站侍一旁,唐太宗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呢?禄东赞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呢?他是不是在等待唐太宗给他最后的答复?也许那答复就装在他手中的那个盒子里?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是可以从画幅本身感受到,画家用心良苦地让画中资源一点儿也不浪费地用于对唐太宗人物的烘托。也许包括画家对选择以唐太宗接见禄东赞的场面来表现这个事件都是有一番用心在里面的。一个过于宏大的类似公主婚嫁的场面不是早期中国画家所擅长表现的,而且也不宜于其中某一个特定人物的突显,观者的注意力太容易让场面中过多的其他细节所吸引;禄东赞虽然身为一国之相,但在天子面前,总还是无法与帝王之气相媲美,于是人物的选择又已经决定了画面中最有权威、无人与之匹敌的唐太宗的地位;画家不仅描绘太宗本身举重若轻的神态,还会用身旁女性的温柔衬托他的稳健持重,用禄东赞的体形与表情来衬托大唐的泱泱大国气势。所以,与其说这幅画是为了纪念汉、藏人民之间的友好情谊,不如说它更是一种大唐气魄强有力的散发。
这张画和很多早期绘画遗存一样,可能并不是阎立本的真迹,而是宋代的摹本,但是如果怀疑《步辇图》的艺术价值,就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了。这是一幅初唐风格非常明显、处理得简洁而扎实的画作,画家充分利用了对比手法,从人物比例、姿态、神情气质,以及性别带来的感觉差异,甚至构图的疏密对比各个方面来烘托主人公唐太宗,做得相当成功。
当画面构图有唐太宗一边过密、过重的视觉倾向时,画家将整幅画中最大面积、最鲜亮的颜色放在礼官的红袍上,使得构图两边在对比强烈的前提下又不失平衡。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讲,《步辇图》都足以令人称道。
画家阎立本出身为北周贵族,父亲阎毗娶的是北周武帝的一位公主,入隋后曾为隋朝设计武器,组织皇家仪仗队,监造长城;兄阎立德是初唐著名的工程学家,兼擅绘画。他本人在唐太宗、高宗时期有着顺利的仕途,做到了宰相的高位。唐朝前几位皇帝都是非常懂得并且喜好利用绘画来为自己的政治服务的君王,高祖李渊在武德九年(626年)让阎立本画《秦府十八学士》表彰杜如晦、于志宁、虞世南等人的鞠躬尽瘁;贞观十七年(643年)太宗李世民让阎立本画《凌烟阁功臣二十四图》,并亲自为每人写题赞。除此之外,还会因为异国来朝的人很多,就让阎立本画《外国图》给自己作个参考;还会让画家给有奇功者写貌,使得这成为一种皇帝嘉奖的特殊形式,获得者莫不以此为殊荣。绘画为政教服务的功能在阎立本的身上发挥到了极致,今天却只留下了《步辇图》、《凌烟阁功臣二十四图》石刻摹本等不多的资料,让我们去想象那个勤勤恳恳为皇帝作画的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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