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名画孙位《高逸图》赏析:山石曲折号称神逸

中国名画孙位《高逸图》赏析:山石曲折号称神逸

孙位《高逸图》局部

设色绢本手卷

45.5cm×168.7cm

上海博物馆收藏

中国名画孙位《高逸图》赏析:山石曲折号称神逸

初看这卷《高逸图》,是否觉得它的构图与人物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往书的前面翻翻,我们曾欣赏过《竹林七贤与荣启期》南朝模印拼镶砖画,是不是很像?经过考证,晚唐画家孙位的这卷《高逸图》就是以“竹林七贤”为题材,只不过可能今天我们看到的已经是不完整的残卷了。“高逸图”是宋徽宗命的名,在手卷的前隔水上有他题“孙位高逸图”几字,这张画后来成为清代大收藏家梁清标的藏品,他也沿用宋徽宗之法,为此画题签,所以,此画一直沿用了宋徽宗最初的命名。

完全承继与南京西善桥砖画的同一传统,这幅绢画也是一个个人物依次绘来,其间用湖石和蕉叶等植物分隔开来。现存部分从右至左依次描绘的是山涛、王戎、刘伶和阮籍。画家笔下每个形象都带有肖像画性质,这一点摆脱了砖画只能通过器具来表现人物身份的限制,不过,完全凭借肖像画使大家分辨出数百年前的人物仍然有难度,所以在每个人旁边仍然可以看到与砖画中大致相同的器物安排。

山涛体形丰腴,抱单膝而席坐于地,他下穿“大口裤”,上身几乎裸露,只是松松地挂了件外套在肩上,很能表现名士风度的葛巾仍然是裹在头上的,山涛很舒服地倚着隐囊,身边摆着酒器,站着小童。山涛在历史中以为官中正清廉、为人性好庄老闻名,不过人们更感兴趣的也许是他“八斗酒量”的轶事,所以在这幅绢画和南京西善桥的砖画中他都与酒器为伴。《晋书》中记载他饮酒只到八斗而止,有一次晋武帝司马炎想试探此说是否的确属实,拿出八斗酒请山涛喝,趁他不注意偷偷多加了些进去,山涛喝够八斗,居然真的放杯而止,让人称奇。山涛也许也想不到自己竟将永世与八斗酒相识于后世吧。第二位裸足趺坐的高士是王戎,乐府诗里的他是“王戎如意舞”的形象,《高逸图》里的这位王戎因为趺坐的姿势,没有办法表现潇洒舞如意,所以改为执在右手,只是这根如意有些偏长,也有人认为是一根手杖,不过头部的手形是保持与如意一致的。王戎面前放着卷帙,却掩而不展。第三位手捧酒杯、满颐髭须,蹙眉回头者是刘伶,他有《酒德篇》传世,其中有“有大人先生者,以天地为一朝,万朝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极豪放的开篇。刘伶以豪饮而名于世,《晋书》记载他吩咐侍从拿把锄头跟着他,别人问其中缘故,他说如果他醉死了,就地埋了便可。《高逸图》中这位酒林高手可是为什么在他回头这一瞬间,眼睛里竟是些无奈的神情呢?是不胜酒力?还是因为其他?第四位的表情要舒适了许多,手执塵尾,微展笑容,似乎是在笑刘伶的醉态。这位“容貌朗杰,志气宏放”的高士是阮籍,史书中说他“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读书,累月不出;或登山临水,终日忘归”。阮籍手中拿的塵尾是从三国时期起为士人所重的一种雅器,清谈人士与佛教中人都有手执塵尾的习惯。而且,塵尾在清谈的过程中是有特殊作用的,清谈中主、客之分在于“主”是主讲人,“客”是问难者,塵尾是主讲人身份的标志,没有塵尾,主讲人不能“竖义”,清谈也就无法进行。渐渐的,塵尾成为名士标志之一。

中国名画孙位《高逸图》赏析:山石曲折号称神逸

《高逸图》局部

画作中人物的描绘水平自然是无须多加赞美,而背景中的蕉叶、湖石,也为艺术史家们研究中国早期花鸟画、山水画提供了宝贵的视觉资料。不过这幅画与历史文献中记载的画家孙位风格却是截然不同的面貌,史书中说孙位是会稽(今浙江绍兴)人,晚唐时唐僖宗(873年—888年在位)逃至四川,孙位跟着去了,所以在那边学他的人很多。他是位性情疏野放羁的人,画史中有多种著述提到他的作品,不是说他“龙拏水汹,千状万态,势愈飞动,松石墨竹,笔精墨妙,雄壮气象,莫可记述”,就是夸他“始出新意,画奔湍巨浪,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尽水之变,号称神逸”,看来多是气势雄壮、极富逸气的画作,与眼前这卷沉静的《高逸图》实在有些距离。不过画家的风格并不是单一的,而且有时代相对较近的宋徽宗的把关,我们也可以将这种风格视为画家习古一路的风格吧。

这幅画曾为宋徽宗收藏,从这幅画上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所谓“宣和七玺”中的六枚。宋徽宗对于古画收藏是付出了相当精力的,其中一项工作就是对宫内旧画重新装裱,并亲自书题签,后世称“宣和装”。宣和装上七枚印玺的位置是固定的,从《高逸图》装裱看,它的画心(即画作本幅)和前后黄绢隔水是保留了原来的宣和装:葫芦形印“御书”押在黄绢与原天头骑缝之上,只是天头已失,所以此章也只剩半壁,这是第一玺;黄绢隔水近画幅本身上部有宋徽宗亲书“孙位高逸图”,其上押朱文双龙图案方印,这是第二玺;其下黄绢隔水与画心本幅骑缝押朱文“宣”、“和”联珠印,为第三玺;本幅与后黄隔水上押“政和”、“宣和”骑缝印,为第四、第五玺;后黄绢隔水与拖尾骑缝处押“政”、“龢”朱文联珠印,为第六玺。因为拖尾已换,所以也只剩下半边,不过从此处骑缝上“蕉林”印,可知此裱可能是清代梁清标时的重裱。第七玺是押在拖尾纸正中的“内府图书之印”的大方印,因为重裱的原因,今天已经看不到了,不过《高逸图》已经是比较完整的“宣和装”式样。

唐人画魏晋名士,宋人装唐人旧作,历史的风风雨雨往往就是这样安静地等着有缘的人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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